灌河文学 · 小说 | 刘建新： 李尚的人生达观记

李尚的人生达观记
刘建新
上世纪50年代的建国初期，国家处在一穷二白境地，修建丹江大型水库，A县县城整体都需搬迁。李尚有6个子女，一家人从县城搬到山里，政府给分了几亩薄田。家人多又不会种地，每年都在饥饿、贫困线上挣扎着过生活。大儿子李东16岁，在县城读到小学毕业没考上初中，成了街道上的小混混。搬到山里后他更是闲得发慌，百无聊赖，地又不会种，山里面连“偷鸡摸狗”的勾当事都没得做，整天在满山沟沟里面转悠。一天，正好让他碰到一狼窝里有两只才出生没几天的狼崽子，就兴高采烈地抱回了家。那时，李尚就在山坡上盖了两间简陋的小平房，没有院墙，大门左前方5米处搭了个鸡窝，靠鸡窝边卧着条小黄狗。小黄狗刚下一窝小狗崽。李东把两只小狼崽子抱回家放在狗窝里，黄狗不认狼崽子，就只好把狼崽子放在床下的一个小纸箱子里。当天傍晚，老狼觅食回来不见了小狼，循着气味找到了李东家，和小黄狗拼命厮杀，把一窝狗崽子咬死，又扒开鸡窝，然后用前爪猛搔房门，发出磁磁啦啦的恐怖声响，还不停地仰头声嘶力竭长嚎：“噢——噢——！”同时，床下纸箱子里持续传出小狼“叽——叽——”的鸣叫声和翻动纸箱子的躁动声，那种里应外合，令全家人一夜不得安宁，枕戈待旦，谁也没敢大气出声。一连持续了2天，李尚把狼崽子抱到远处才算宁事。为这事，李尚把心火全撒在了李东身上，用藤条子把李东抽得全身都是血染的红条痕，吓得李东的弟妹们抱头捂脸从指头缝隙睇视，哭作一团，直抽打到李东涕泗横流，全身瑟缩着跪地讷讷央求才得住手。第三天天没亮，李东神不知鬼不觉地独自下山跑到了县城，正好碰上政府动员没下乡的搬迁户到新疆“支边”，他立马报名，乞求尽快离开那个老狼堵门令他心惊胆战毛骨悚然的地方。李尚接连好几天看不见了大儿子的身影后，对自己抽打儿子的行为也感到非常的懊悔，心想孩子是不是被老狼给伤害了，到后方嶙峋的山峦上翻找个遍，也没有一点儿蛛丝马迹后，仓皇失措地跑到县城，一打听方知儿子跟随“支边”的队伍进疆了，他这才火急火燎地携家带口，像似一个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的木偶，一路备尝辛苦，追赶几千公里到了祖国的边陲新疆。
李东在新疆被分配在团部警卫排当战士，每天舞枪弄棒，操练习武，巧合自己心意干得正起劲、不亦乐乎时，愕然获悉有家人来找他，惊得他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在那杵着，眼睛里失去了雀跃，半天没缓过神来。镇定片刻后，意识到还得跑，撂下手里的棍棒拔腿兔子样就溜，到门口正好和排长撞了个满怀，打了个趔趄，定眼一看排长跟老爹李尚正在说话，旁边站着的是老娘和弟妹，他一声不吭侧身就要溜，被排长伸手揪着了耳朵训斥道：“你跑啥子嘛？！”尔后，组织上安排李尚一家子人住下，李尚被分配在食堂管伙食，子女们到学校上学，这算是各自都有了生路。改革开放的春风一刮，李东搁浅的心就又摇晃了起来，心潮起伏 ，罔顾一切赶搏击风浪创事业的弄潮儿——停薪留职的手续没办好，也不给人打个招呼就不见了人影。好在几个弟妹们都很争气，有大学毕业的，有在部队里当军官的……反正每个人都有一份让人羡慕的职业。李尚好歹干到了60岁退休，一心想回武汉养老，偏偏这时李东带着秘书，开着小车回来了，说是这么多年一直在上海做什么贸易生意，这次就是专程来接老爹老妈到上海养老的。李尚望着儿子李东，有点茫然。他在考虑要不要随儿而行——30年前追赶儿子到了新疆，现在莫若要追随儿子去上海？！
一天，李东为他们的父母结婚50周年送了份礼品——上海至武汉的游轮船票。李尚夫妇登上游轮后，看到大船可以容纳数千人，想想自己在边疆戈壁滩上生活了几十年，长年声色不动，心如止水，耄耋之年能够享受一次豪华游轮旅游，也算人生中的一件大事、幸事。对眼前的一切发自肺腑的赞叹不已。船上配有游泳池、豪华餐厅、电影院等，各项费用昂贵得让老俩口惊愕得瞠目结舌。他们只得在头等舱中安享五星级的套房设备，流连在甲板上，欣赏海面的风光，徜徉于大海的旖旎风情之中。幸好他们随身带有足够的干粮（方便面），间或想变换一下口味吃吃西餐，就去船上的商店买些面包和牛奶。到了航程的最后一天，李尚和老伴商量后，索性狠下心来，把最后的一顿晚餐安排在船上的餐厅。在音乐及烛光的烘托之下，欢度金婚纪念的老俩口仿佛回到年少初恋时的快乐。在举杯畅饮的笑声中，用餐时间已近尾声，李尚意犹未尽地招来服务生结账。“能不能让我看一下您的船票？” 服务生很有礼貌地问道。李尚闻言很是不悦：“结帐为啥子还得看船票？”嘴巴嘟囔着，举手投足之间掏出了船票递给服务生。服务生接过船票，拿出笔来，在船票背面的空格中划了一下，同时惊讶地问：“你是李老先生吧？！您上船以后，怎么没有来过消费？”李尚更是显得不解：“我消不消费，关你什么事啊？！”服务生将船票递还给李尚，说：“您这是头等舱船票，航程中船上所有的消费项目，都已经包括在船票内。您每次消费只需出示船票，由我们在背后空格里填注就可以了。” 顿会儿又补充了一句：“我们这艘游轮，老总是您的儿子李东。他前面特意给我们交待过，客人太多，您又没有过来，所以……”这时，李尚方才想起来李东交给他船票时，让他上船后找领班服务生的话了……李尚每逢想起来自己的坎坷人生事，颇感知命乐天的，或许，他想，这就是命吧。当然，这事儿也不例外，李尚对谁也没有说，只是在脸上露出浅浅的、会心的一笑，就像平时在知命乐天后脸上常露出的笑容那样。“生命太短，指缝太宽，请不要给时间留遗憾；若没有快到人生的终点，就要微笑着一路大步向前，向前！”李尚满面春风地哼唱着，挽着媳妇的手，稳健地踏步在人生的途路上。
生命太短，指缝太宽，请不要给时间留遗憾。
人生达观记RENSHENGDAGUANJI
作者简介
刘建新，河南上蔡人。先后在新疆兵团任农工、院长、局长等职。曾在国家一级学术期刊及省地党报、驻马店幼儿师专校刊上发表散文、纪实文、学朮论著等文章多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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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zhiyongz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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